凉山彝族将各种疾病称为“衲”(na)。彝族的疾病观念中,生病是因为有超自然的力量支配。彝族的信仰世界中,将生病的病因归为鬼、神和祖先。“对于给人们带来疾病与灾难的鬼,诺苏人的情感主要是畏惧与憎恨。在行为上,多是诅咒、驱逐、镇压,即使有祭鬼、娱鬼、媚鬼之举,也是为了达到驱逐与远离之目的,使人们从恐惧心理和生存危机中解脱出来,在彝族仪式医疗活动中,对付鬼怪预防与治疗疾病的仪式最为频繁多样。”[1](P.40)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疾病有着不同的认知及其治疗实践,凉山彝族也不例外,他们对疾病的解读体现了彝族的原生宗教理念及人文关怀。仪式治疗不仅关心疾病本身,更注重疾病产生的原因。“医学人类学的奠基人里弗斯,早于1924年的著作中就已根据他对人类世界观的分类而断言,每种世界观会衍生出一套相关的病因观念,从而也导致了不同的治疗方法。”[2](P.497)
一、凉山彝族疾病仪式治疗研究现状
目前学界对凉山彝族仪式治疗的研究成果较多,其中以巴莫阿依、嘉日姆几、唐钱华、郑艳姬等为代表。巴莫阿依在其论文《凉山彝族的疾病信仰与仪式医疗》①中提出凉山彝族的疾病认知与其传统信仰密切相关,仪式医疗是彝族传统医疗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笔者根据田野调查资料和彝文仪式文献的相关记载,对凉山彝族的传统信仰与疾病认知进行考察。这是第一篇从医疗与宗教关系的新视角考察彝族传统信仰的论文;而唐钱华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仪式治疗,取得了丰富的成果,如代表性论文《精神疾患的仪式治疗与文化调适机制——基于凉山彝族“苏尼”身心健康的人类学探究》②等。郑艳姬、谢操也是从人类学视角展开仪式治疗研究的代表,其论文《身心整合:治疗仪式的疗愈功能探讨——对彝族诺苏人的考察》③,应用相关人类学理论对仪式治疗加以分析,主要关注的是小凉山彝族。而嘉日姆几关注的是凉山彝族的临终关怀、彝族精神障碍的仪式治疗等问题,如《试析凉山彝族传统临终关怀行为实践》④是从医学人类学角度展开研究。从已有研究来看,无论是对仪式治疗内涵的阐释还是对仪式经籍的研究,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,但对具体的某种仪式治疗进行调查、研究的学者较少,实际上这也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话题。基于这样的原因,笔者一直关注凉山彝族疾病治疗的各种仪式。笔者于2019年夏季到凉山作田野调查时发现当地的疾病治疗仪式内容十分丰富,其中“斯尔几”仪式最常见。哪些病症要举行这个仪式?治疗效果如何?带着这些问题,笔者观察了美姑县合古洛乡的一场“斯尔几”仪式。本论文的写作就是基于对这场仪式的观察记录。
二、疾病的认知——关于“斯尔”和“斯尔几”
“斯尔”(syrlyp),也称“斯尔斯勒”(syrlyp syr hlit),是凉山彝语,意为使人生病的各种鬼怪和动植物精灵。“几”(jyp),是凉山彝语,意为丢掉、丢弃、扔掉、送走。“斯尔几”是一年四季中常举行的治疗仪式,该仪式通过严格的程序与过程、仪式规则,丢弃、驱赶“斯尔”,使病人去掉病根逐步恢复健康的仪式。
凉山彝族对“斯尔”的定义十分广泛,“斯尔”的种类分的很细,按来源分为水中的斯尔(yy go syr lyp)、草地上的斯尔(ndip qu syr lyp)、云端上的斯尔(mu hxuot syr lyp)、森林中的斯尔等类型(chu hxo syr lyp)。因“斯尔”致病的症状主要是头晕目眩、呕吐、四肢无力、腰疼,严重的几乎不能参加日常劳动,只能卧床休息。“斯尔”病的患者去医院治疗效果不佳,仪式治疗才有效,这也是长期积累的经验。毕摩通过鸡蛋卜、羊肩胛骨卜后,看看是哪一种“斯尔”引起的病因,然后再针对这种“斯尔”确定仪式时间、地点、仪式用牲等。彝族将许多不明原因的病都归为“斯尔”带来的,故“斯尔几”仪式对应的病症较为丰富。
“斯尔几”仪式是凉山彝族疾病信仰及仪式治疗的典型个案,它有系统的仪式仪轨、仪式经文,也有广泛的群众基础。“斯尔几”是这类仪式的统称,因“斯尔”的来源及性质不同,具体的仪式名称多样,如“几度几”“斯尔几”“斯尔色尔”“博喔斯普尔”“斯尔阿夫”“斯尔阿曲”等。
三、“斯尔几”仪式与过程
凉山彝族“斯尔几”仪式源于何时已无法考证,但仪式场上使用的经文经毕摩历代相传,保留至今。笔者于2019年7月24日在凉山美姑合古洛乡参与观察了一场“斯尔几”仪式。仪式主要过程如下: 上一篇:猪的疾病防治技术 下一篇:没有了